一大鍋香噴噴的饅頭出籠,面,醒了;我亦醒了。
夏日午后,陽,也似有了幾分倦意,蟬的夏日奏鳴曲暫告一段落。奶奶怎肯放過這機會,把我拉到床上,嘴里輕聲哼唱自編的歌謠,用那粗糙的手輕拍后背哄我入睡。每每這時,我便側過身去裝睡。她見我入睡,便輕悄悄退出將門緩緩帶上。
腳步漸遠,側過身來輕輕地推開門,只留一道小縫,靜靜看著奶奶在院子里忙活。我知道奶奶去做什么了,她去蒸饅頭了。只見奶奶抱著一個大搪瓷盆,從里面抱出一大團面放在面板上。奶奶在蒸饅頭前總是會說“面一定要‘醒’好,用‘醒’來的面蒸出來的饅頭才好吃。”這一句話中我惟有對“醒”字印象深刻,仿佛它是有生命的,有靈性的一樣。或許,此刻,它依然熟睡,只等奶奶將它喚醒吧。
樹影婆娑,搪瓷盆在一旁靜聽風聲,奶奶在一旁“喚醒”它。手法純熟,揉、搟、切、團一氣呵成,恰到好處,仿佛是比著模子弄出來的。奶奶每一次蒸饅頭總會留下一塊面團,這并非是面和多了,而是故意留給我的。它與其它幾個饅頭大小差不多大,但是,卻被奶奶僅用一雙粗糙的手和一把小刀就將那面團變成了兔子:前肢短小,后肢粗壯有力,三瓣嘴,大耳朵,末了,還不忘捏兩粒紅豆點綴為眼睛,仿佛真的像是活蹦亂跳的樣子。這時,面才真正醒來,但我卻好似睡著了……
奶奶喚醒了面,進來將我又叫醒。我來到院子里,坐在樹蔭下,奶奶將剛出籠的饅頭端出,把那只小兔子遞到我面前,我小心翼翼地接過它,生怕沾染上一絲灰塵,捧在掌心卻遲遲舍不得下口。奶奶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,掰下一塊送入我嘴中,真香!
“真香”,我滿嘴塞滿了香噴噴的飯菜,手中卻拿著一個白色的圓圓的饅頭。
面這次沒有醒來,而我卻醒來了。